清明思故人

好友
春梅是我的小學同學，有緣成為她的終身的朋友。
直到她去世，一直都保持聯繫。
小時候，常聽著她家難念的經，　
包括流鼻涕時節，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到結婚生子的人生大事，無話不說，無日不談。

清明此刻，回想往事，
言猶在耳，斯人卻已遠逝，不覺滴下老淚。

想當年，她認識老楊很早，
我們這兩個鄉下人，剛來台北，
這是因緣，不是春梅好騙，感覺都是天涯淪落人。
楊兄隨在軍中的哥哥撤退來台，
當時十一、二歲的年紀，就失去溫暖的家，
兩人在大學夜間部認識之後，不覺惺惺相惜。

她介紹我認識時，我內心忖度，
老楊？好老！
加上顛沛流離，老得真像個爸爸，無微不至，
照顧從小被忽視的的她。
只能說是因緣天註定，很登對，
他們從此相伴一生。

對於離鄉背井的我，老楊也愛屋及烏，
經常大鍋菜，分享於我倆，
過年過節，更是讓我感到窩心，一時忘記，
他只不過是，我們從鄉下來台北，才認識不久的人，
而她，卻已跌進愛河，非君不嫁了。

我有些擔心，
老楊大咱們，將近二十歲，
我擔心，同學會很快，成為未亡人，
為了維護我的同學，我曾以此暗示春梅。
但是他倆對家的溫暖，都非常渴望。
夜間部一畢業，馬上就公證結婚了。

春梅義無反顧，當起江蘇人，還冠了夫姓。
雖然省籍不同，得不到太多祝福。
我還是她倆的好朋友，
也經常光臨他的愛巢，吃老楊煮的大鍋菜。
看著他倆的恩愛，和一對寶寶的成長。

春梅也分享我的點點滴滴，
她為人有義氣，愛打抱不平，我是好聽眾，
兩人互補，她也常替我出主義，做決定。
但是，對於她自己的命運，
以為是，好不容易找到了靠山，卻造化弄人，
自己無法作主。

老楊甚麼都好，就是沒錢卻愛做老闆，
每次向地下錢莊，借大筆無法解決的金錢，
而春梅，總是最後一個知道。
一次一次替他張羅金錢，娘家根本無法訴苦，
那時，她真是苦不堪言，孩子又少不更事。

人生最苦莫過於此：省籍不同，自己戀愛，家人漠視。
她自苦，以為那是被詛咒：自作自受，
獨自承擔的苦，無處紓解，病魔就悄悄找上了門，
乳癌沒有打倒她，全是因為金錢，
不免忽視了它，直到最後一筆退休金用光，
還來不及愛自己，就走了。

春梅你何幸，遇到體貼的老楊，
兩人相依為命，只羨鴛鴦不羨仙。
卻遺憾，我以為的未亡人，
妳，卻先走了。
來不及看到孩子成家立業，妳，一定遺憾。
雖然陰陽相隔，
我想，妳對老楊一定還是一往情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