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也是真常

好友：
妹妹來電話，邊講邊哭，
她說佛社的一個好夥伴靜惠走了，
平地一聲雷，剎那間我愣住，
真是來得突然，叫人難以相信。

妹妹傳來的訊息是：
靜惠在做完心導管以後，臉部和脖子青紫，
之後她還照常到佛社值班，
隔兩天，就傳來不幸往生的消息。

對於靜惠，我記憶很深，
第一次見面是在讀書會，
我們曾共同研讀過許多閒書，
妳常在其中發現奧義，
用簡單一句話，就讓佛法帶進生活中。

佛社的歲末祝福，是一年最開心的日子，
大家都用虔誠的心，以歌舞、戲劇等，
來感恩佛菩薩的庇佑，
師父帶領大家輕鬆聯誼，
撫慰了許多老老少少孤單的心靈。

我們讀書會最拿手的，就是演出一齣戲。
多年來在讀書會，培養出的默契，
讓我們的戲，也是贏得許多掌聲，
而靜惠師姐在其中頗有貢獻，
因為她是退休的小學老師，經她稍稍點撥，
大家都很快就渾然進入戲中。

尤其，大家最難拿捏的老旦，
她義不容辭，自己擔綱，
服裝道具也自己找，
不斷反覆演練，自我要求很高。
年紀不大，但扮相維妙維肖，
讓台下的阿公阿嬤、大人小孩都傾倒。

我們問妳那些服裝，連綴玉那種頭戴打哪兒來？
她說都是她婆婆留下來的。
而長者的動作、口氣無一不像，
還用四句聯，慢條斯理來點醒人，
所有台詞，則全是她自己揣摩，自己編就，
詼諧中有隱喻，大家看得笑中帶淚，淚中帶笑。

記得有一場戲，她演被拋棄的阿嬤，
當子女搶完財產，想離開她的時候，
突然，她在褲頭上翻出一張一千萬的支票，
說是那剛死去的老頭，偷偷留給她的。
一時子女一人拉一手，又爭相奉迎，
結果，她被左右拉扯之下，結結實實跌了一交，
老阿嬤跌倒那鏡頭，大家永遠難忘。

她演活了一場又一場的無常戲。
而這次演得最真一一一她的無常之戲，
來得更意外，沒有保密，沒有預演對戲，
讓大家看呆了，看傻了。

宛如很久以前，我們也演過的一場戲：
那次戲終，
來于師姐撐著布條走過舞台，不發一語。
布條上寫著金剛經上的一句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對！人生如戲，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靜惠師姐一再用演戲來警示我們，
她演活了人生，示現了無常，
又宛然說：無常中有真常。